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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仪器研制与改造看生命科学行进轨迹
2010/2/9 10:2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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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因技术的突破使生命科学发展进入了知识爆炸时代,许多新概念和新技术让人眼花缭乱。几年前人们听到的是“基因组”、“蛋白质组”、“生物工程”等名词,现在科学家在谈论“生命模块”、“人工电路基因”、“纳米粒子智能导弹”……生命科学究竟沿着怎样的路线在前进?带着这个问题,记者最近走进了中科院生物物理所几个实验室。

  “联通”产效率

  2009年最后一个月的最后几天里,一个类似齿轮的灰色金属圆形物,摆放在中科院生物物理所研究员杨福全办公室的茶几上。这是他自己设计、委托企业加工完成的一件最新“作品”,工厂送来刚拆封,等着他验收。

  “这是我新研制的逆流色谱仪的核心部分——一种新型逆流色谱柱。我准备把它用于膜蛋白质的富集和亚细胞器的分离,进而用于膜蛋白质组学研究。”巧遇《科学时报》请他谈生物技术目前的发展态势,他顺便告诉记者。

  “国际上目前有这样的仪器吗?”记者问。

  “还没有,不过这个现在还需要保密。我还是给你看看另外一样东西。”

  说话间,杨福全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已经组装好的“作品”。“这是毛细管液相色谱—电喷雾质谱接口平台,是我们在中科院仪器研制和改造项目支持下,通过学习、消化和吸收,在国内设计加工的,使仪器能够适合于各种复杂程度的蛋白质样品分析。这个准备安装在新进的一套二维液相色谱—高分辨质谱系统上。”

  据杨福全介绍,蛋白质组学是目前生命科学研究的热点之一。蛋白质组学技术发展很快,蛋白质组学研究竞争也异常激烈。有了基本硬件设备而又能让设备高效地工作,才能做出高水平工作。其中,现代色谱分离技术和生物质谱技术构成了蛋白质组学技术的主体。色谱—质谱系统连接的好坏直接影响整个系统的灵敏度和效率。这个接口平台就是针对商用仪器的不足而设计加工的,它与自制的毛细管液相色谱柱联合使用,不仅降低了整体设备的运行成本,更重要的是大大提高仪器系统的通量、灵敏度和效率。

  2004年从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IH)国立心、肺和血液研究所回国的杨福全博士,目前担任中科院生物物理研究所质谱首席技术专家,主要从事蛋白质组学新技术新方法的研究与应用。对现有仪器进行改造、研制生命科学研究领域中的新仪器设备是他目前重要的任务之一。

  杨福全介绍,生物质谱技术和双向电泳、高效液相色谱(HPLC)、毛细管电泳等现代分离技术的结合,实现了多肽、蛋白质和核酸等生物大分子的高通量分析和鉴定;这些技术通过与荧光标记技术、稳定同位素标记等技术的结合,又实现了生物大分子高通量的定量分析,从而推动了蛋白质组学技术的发展,促进蛋白质组学技术在生命科学中的应用。

  “实验室的仪器装备改造后,技术水平是否取得较大的提高?”记者追问。

  杨福全并未直接回答记者的问题,而是打开不久前新当选的中科院院士、北京大学教授尚永丰给他写的一封电子邮件,上面写道:“过去两年我实验室的学生和工作人员在你实验室做了很多的质谱分析。这些分析对我们的研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2009年我们发表的文章,包括在Cell、PNAS和TheEmboJournal杂志上的文章,都用了你实验室的质谱分析结果。所以,在此我想向你和你实验室的相关人员表示真挚的感谢。我几次在不同的场合说过:国内好多单位都有质谱仪,但真正能用到科研上的不多。很高兴北京有你这一家,为我和其他实验室的研究工作提供了很好的技术支持。我们实验室主要从事基因表达调控的表观遗传机制研究,今后肯定还需要你的支持和帮助。希望我们找个时间聊聊,探讨一下合作研究的可能性。”

  杨福全介绍,蛋白质组学技术目前的发展趋势主要包括3个方面:高分辨、高质量精度和快速的质谱仪器的开发;高效、高选择性的样品富集技术的开发;由生物质谱技术、现代分离技术和稳定同位素标记技术等技术集成的高通量的定量蛋白质组学技术开发。因为随着蛋白质组学技术在生命科学和蛋白质科学研究中的不断深入应用,全面系统分析细胞、组织或生物体中蛋白质量的动态变化规律或绝对量的分析,已成为蛋白质组学研究的必然趋势。

  “衔接”出速度

  中科院生物物理所研究员刘志杰从另一个角度解说了生命科学发展对新设备的需求。这位曾参与美国东南结构基因组研究中心工作的研究员2006年回国,一直致力于改进中国生命科学的研究设备。

  他说,10年前,研究人员解析一个蛋白质三维结构大约需要1~2年时间,随着新技术、新方法的发展,截至2009年12月底,全世界已解析了7万多个蛋白质分子的三维结构。这些高效率的自动化方法,主要包括高通量克隆、高速度表达纯化、蛋白质自动化结晶、自动化衍射数据收集和结构解析等。如果研究人员继续采用原有的老方式,美国于2000年启动的“结构基因组计划”根本不可能按时完成,甚至做不出其中的1/10。

  目前,刘志杰在中科院生物物理研究所的蛋白质科学研究平台构建了一套高通量的从基因克隆到蛋白质结构解析的流水线。这一流水线由几个模块组成,每个模块都力争实现自动化。如第一个模块即是自动化克隆和小规模可溶性表达筛选,使用该模块可自动筛选出可溶性表达的蛋白质。

  “如果使用传统方法,只能一个个地进行手工试验,不但费时费力还容易出错。现在可以一次筛选96个目标基因,很快了解哪些蛋白质在哪种条件下是可溶的。也就是说,过去需要几个月或几年完成的工作,如今一个人几天就能完成。”他说。

  他介绍,现代分子生物学等相关学科的发展为蛋白质晶体学提供了许多先进的技术和方法,极大地提高了蛋白质晶体学的研究效率。由于蛋白质晶体学的研究对象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自然的选择过程,构象稳定和容易结晶的蛋白质成为研究人员进行结构分析的首选目标。这就意味着遗留下的蛋白质分子的结构解析难度将越来越大。同时,随着人类对生命现象认识的深入,对健康、环境和能源方面的关注,蛋白质晶体学的研究对象越来越多地定位于与人类疾病以及工农业密切相关的重要目标蛋白上。其中,很多目标蛋白来自真核生物的蛋白质复合体和膜蛋白,而真核生物的可溶蛋白质和膜蛋白的获得,是目前各国晶体学家面临的共同难题。

  此外,生物大分子的结晶也是晶体学家们亟待解决的问题。虽然人们投入了大量精力研究蛋白质结晶的理论和实验方法,但由于蛋白质结晶过程的多参数、随机性过大,未知因素过多,目前蛋白质结晶在理论上没有取得任何突破性进展。人们所期待的根据蛋白质一级序列预测其结晶条件的情景还只是梦想。研究人员不得不继续采取“盲人摸象”的大规模筛选方法寻找蛋白质分子的结晶条件。因此,高纯度、高均一性和高稳定性的蛋白质样品的获得,以及蛋白质分子的结晶,成为目前限制蛋白质晶体学发展的主要瓶颈。

  为筛选最佳的结晶条件,研制出自动化、高速度、高精确度制备出纳米级蛋白质和结晶溶液混合液滴的机器人,成为迫切需要解决的技术问题。因为结晶机器人用很少量的蛋白质样品就能筛选大量的结晶条件。目前,发达国家已开发出多款结晶机器人,能够一次筛选几百到上千个蛋白质的结晶条件;另一种结晶观测机器人甚至能根据时间拍摄结晶过程的照片,并自动放在网上,研究人员不论在家还是在其他地方都可以了解到实验的情况。如果没有这样的自动化设备,学生们就不得不呆在冷室里一个一个地观测了。

  刘志杰告诉记者,他新构建的从基因到结构的流水线,各种零件都是现有的,但如何将它们整合在一起工作,大部分是他按照实验的需求自己设计而成的,其中一部分是他与美国的合作者共同探讨研究而成的。如果与美国同行的设备比,生物物理所这套设备的自动化程度更高。如,小规模细胞培养,美国合作者依然使用手工,而他的这套设备已实现了自动化。

  全新的自动化装备给刘志杰研究小组带来了预期的喜悦。他的课题组使用这条流水线所开展的癌症研究取得突破性进展。其论文《通过N10取代的叶酸类似物抑制人源5,10-次甲基四氢叶酸合成酶的结构基础》于2009年9月被《癌症研究》以封面文章的形式给予报道,受到同行高度关注。

  在此流水线基础上,刘志杰打算在2010年实施新的改进,对膜蛋白处理进行自动化改造。即在保持设备原有功能基础上,找出使膜蛋白可溶的条件。这种设备的改进,只要进入研究阶段,成果在国际上必定领先。因为,目前世界上尚未有这类设备。

  据悉,中科院将建基于同步辐射线站的高通量衍射数据收集和解析模块。中科院生物物理所引进的“千人计划”研究员张荣光,将在上海光源上建造新设施。刘志杰说:“我们将是他最大的用户。”

  各领域不期而遇

  中科院生物物理所杨福全和刘志杰课题组开展的设备研制,使人们不难看出,生命科学研究技术目前正从发展单项尖端技术转向系统集成研究,而且这种趋势不仅体现在结构生物学领域,在脑认知研究中也有相似表现。

  在生物物理所脑认知国家重点实验室,薛蓉研究员先让记者参观了实验室最新制造的“头盔”。这个特殊的“头盔”内插满了线路,接受实验的人戴在头上,推进脑成像装置便可给大脑拍照,并探测到脑部神经系统的一些活动情况。

  薛蓉曾在美国纽约大学医学院放射系生物医学成像中心任工程师职位。她介绍,这个“头盔”是她正在研制的一种新的并行成像设备与技术,以改进人体超高场磁共振成像系统的性能,提高成像速度和质量。

  薛蓉解释说:“核磁共振中,质子共振频率接近300MHz,在人体内其波长仅约11厘米,RF射频场将与人体产生‘介电共振效应’,导致净磁化矢量在发射和接收上产生严重的不均匀性。除此之外,共振频率的提高还会引起人体组织对电磁能量的吸收率(SAR)的增加,带来类似微波炉加热式的安全隐患。解决这些高频信号问题的最有效方法,就是研制多通道的发射/接收射频线圈,结合并行成像技术,以期获得超高场成像系统中高分辨率的灰度均匀的人脑结构和功能图像。”

  薛蓉介绍,随着交叉学科的不断发展,磁共振技术在诸多领域中都得到了重要应用,无论是生物学、临床医学、分子影像学,还是脑与认知科学等国家重要学科领域的研究,对磁共振技术的发展都有着越来越高的要求。国际上在这方面的投入相当可观,目前,国际上7特拉斯(T)人体磁共振成像系统已装机30余台。国外磁共振领域著名的生产厂家Siemens、GE和Philips等公司,以及美国哈佛医学院、纽约大学医学院,德国Freiburg大学等已装备了7T磁共振超高场成像系统。在亚洲区域,韩国也早于我国购买了相关设备。为了不滞后于国际前沿的科学研究,生物物理所脑成像中心2009年底引进了国内第一台7T超高场磁共振系统。这是基于这一团队已具备了自主开展磁共振成像系统软硬件研发能力而着手的工作。该系统目前正在紧张装机。

  国际上的主要研究机构正积极在7T及以上超高场系统上研制与此项目类似的高场发射与接收系统及相关线圈。由于研发进度以及技术保密等原因,各家都不披露完整的技术资料。竞争点大多在于这个“头盔”上。同时,这个“头盔”如何与脑成像进行连接,也是核心技术之一。

  薛蓉说:“实验室脑成像中心2010年的一个重点研究目标,即是在西门子7T超高场全身磁共振扫描仪上研制多通道发射与接收头线圈,及其与7T成像系统的射频接口,实现多通道的并行发射与数据的并行采集,克服超高场成像系统中射频场发射的不均匀性,有效提高功能磁共振成像的速度和质量,特别是大脑特定区域,如前颞叶和海马区磁共振图像的信噪比和对比度,减小磁敏感性伪影,帮助检测认知科学实验中功能磁共振信号的变化。”

  对新进口的设备进行创造性“联通”、“衔接”和“整合”,是生物物理所几个实验室都在进行的工作,一旦成功便能获得很好的研究结果。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类工作也是国际上许多实验室都在进行的研究。虽然中国生命科学曾一度落后于发达国家,但在这里,人们可看到中国有可能迎头赶上甚至超越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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